难忘的木屐声

莫景春（广西）

    

 

    炎热的夏天，乡下人喜欢拖着一双清凉的木屐，在屋子里、院子里走走逛逛，“哒哒”作响，别有一番情趣。

    在乡下，在夏天，人们只要不出远门，不走什么坑坑洼洼的路，便喜欢拖着这么一双木屐到处走，碰到一方光亮的石头便坐下来，摆上一副棋子，找人悠闲地玩上几局；或者邀上三五个故人旧友，坐到阴凉的树下聊会儿天。末了，又拖着木屐“哒哒”而去。即使是下雨天，木屐也能“哗哗”地蹚过满是雨水的地面，任雨水漫过脚面，率性、随意。

    这种悦耳的声音常常让我入迷。小时候，我和兄弟姐妹经常光着脚丫玩耍，特别是在炎热的夏天，我们整天赤着一双脚丫在泥地里踩来踩去，有时候难免被一些硬坚的东西刮伤。细心的父亲看在眼里，疼在心里，决定为我们几个孩子各做一双木屐。他拎着一把柴刀，仔细地在旧木板中寻找，选一些木质坚实的板子，用锯子锯成几段，再拿着尺子一个一个地量好我们脚的尺寸……在板子上勾画好脚型后，父亲便开始凿制。白天，父亲要忙田地里的活儿，晚上回家后，他匆匆忙忙地扒上几口饭，就在昏黄的煤油灯下弓着腰慢慢地打磨，叮叮当当的声音常常响到半夜。

    木屐制作起来并不算复杂，但由于父亲选的木板很坚实，因此打磨起来很费力气，煤油灯下的他总是满头大汗。斧头凿子在他的手中轮着用，还要不停地拿起初成型的鞋型仔细打量，眯着眼瞅瞅，再打磨，再瞅瞅。打磨好木头后，父亲找来一截废弃的旧轮胎，剪成一条条再修好形状，往成型的木板上一钉，一双双光洁滑亮的木屐就整整齐齐地摆到了我们面前。有了结实的木屐，我们的脚就免受石子的“折磨”了，走在村里青青的石板路上，还有石木相碰的清脆声音，很是悦耳。

    家乡的人大多住的是干栏楼，这种楼通体都是木料，木构架、木檩椽、木板墙，要是再拖上一双木屐，那房子里就到处都是“哒哒”的声音了。白天的房间里处处热闹，到了夜里，木屐声渐渐稀了，小孩子们早早地上床睡觉，只剩下父母的木屐声了：他们剁猪菜，洗衣服，修整农具……多少次我从梦中醒来，总能看到两个忙忙碌碌的身影，那熟悉的背影不停地晃动着——他们要赶在明天出工前把家里的家务都做完。夜深人静，木屐的声音时不时地响起，带着轻轻的回响，格外悦耳。

    木屐声消失后过不了多久，天色差不多就要露出鱼肚白了，再过一会儿，“哒哒”的木屐声就又会清脆地响起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