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郊外的黄昏,美得愁人。太阳像一个顽皮的孩子,玩了一天,已经躲到大山背后睡觉去了,它来不及收敛的余晖,涂满了山山岭岭,遍洒在广袤的田野中。
夕阳下,蜻蜓快活地飞来飞去,它们张着轻薄的裙裾,舞女一样,翩跹在草丛中。
河塘边、小溪旁,到处都是它们飞上飞下的身影。也有一些,轻盈地停在草尖上,细小的触角轻轻抓住草叶,微风轻轻拂来,它们小小的身子也随着草叶的摇曳而微微颤动。
蜻蜓的翅膀轻薄透明,如蝉翼,翅上网状的细密条纹历历可见。夕阳照在它的身上,尽是橘红色的霞光。它有一双复眼,眼睛鼓鼓的,似乎从来就无视身外之物,可当你轻手轻脚地去捉它时,它却忽地飞走了,再不急不缓、从从容容地停在另一茎草叶上。只有黑褐色的蜻蜓反应迟钝,它比一般的蜻蜓体形略大,懒懒地一动不动地停在草叶上,只要你的动作稍稍敏捷一点,就能很容易地捉住它。
蜻蜓真好看,有火红的、土黄的、墨绿的、杂色的,而我比较偏爱红蜻蜓。红蜻蜓不常见,我觉得它比别的蜻蜓长得好看。有好几次,我在溪水旁的草丛中发现了红蜻蜓,但当我蹑手蹑脚地靠近它,探出手来捉时,它却轻灵地飞跑了,转眼又款款地停在不远处,似乎还在戏谑地看着我。我憋着气,再去捉它,它却总是先我一步,让人十分窝火。
哥哥总有办法。他用一根竹竿,一端缠着蜘蛛网,对准蜻蜓,往它身上轻轻一点,蜻蜓就粘到了蜘蛛网上,再也无法挣脱。这个办法,哥哥屡试不爽。哥哥粘到红蜻蜓后,会把它从蜘蛛网上取下来,用一根细线缚住它的腹部送给我。我如获至宝,把它往空中一抛,它就拖着长长的细线飞了起来,我手里捏着线,跟着它跑,直到跑得满头大汗。往往跑着跑着,手上的线都不知道在何时滑脱了,蜻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飞远了,任我望得眼睛发酸,也寻它不着,于是,我小小的心绪便也随之缥缥缈缈起来。
有时候,我们玩着玩着,天色就突然暗下来,乌云滚滚而来。这时的河塘边,蜻蜓忽然多得数不清,它们一改平日的袅袅婷婷,变得性子急躁,四处飞舞。一会儿停留在草叶尖尖上,还未落稳,倏地又飞走了;一会儿挨着地面、贴着草丛绕来绕去;一会儿又在半空中高高低低地飞上飞下。
哥哥说,要下雨了,蜻蜓是来报信儿的。
果然,雨说来就来了。一滴、两滴,砸在地面上,蜻蜓轰地全部消散了。我不知道它们从哪儿来,更不知道它们到哪儿去了。
河塘边,不见一只蜻蜓的影子,好像它们压根就没有来过。河塘里,先是一滴滴的雨落在水中,荡开一圈圈的波纹。紧接着,雨就像密集的子弹,从天上噼哩啪啦地射下来,我们也像蜻蜓一样,轰地四散跑开,躲雨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