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座城，离山水近了，才能遥望蓬蓬远方，才能沐浴融融月光。

    一扇窗，离山水近了，才能闻听空空天音，才能感受清清地籁。

    我很庆幸，我就生活在这样的城里；我也很庆幸，我家北向的窗正对着青山的南坡——这是上天给我的恩赐。

    小城坐落在山麓之下，不大，四季分明，风景如画。

    山下有一条河，四季的阳光铺在河面上，细数着光阴里的暗语。冬静夏动，秋瘦春肥，时光把故事刻写在河的两岸，不紧，也不慢。

    河的南侧是小城的外环，外环的南侧是我所在的小区，小区最北的那一栋楼，就是我家的坐标。我家住在顶楼，楼上有一间小阁楼，阁楼外，是近三十米宽的露台。小阁楼虽然空间不大，但离月近，闭窗树影婆娑，推窗山月涌来。

    “危楼高百尺，手可摘星辰。”有月的夜晚，我去摘月；没月的夜晚，我去摘星。推开小门儿，走入露台，一张小方桌，一张木椅子，一杯清茶，坐一会儿，闭目养神一阵儿。然后站起身，踮起脚跟儿，似乎就能捧月入怀，哪怕无月有星，也能揽下一众星光。就算月不入怀，星不入怀，星月之光也能照进杯中，照得那缕缕茶香，袅袅娜娜。

    或者，我就坐于阁楼之中，推开窗户，风吹进来，凉凉的。还是一杯清茶，更有一卷诗书在侧，即便不读，这书与茶也能黏住一束古老的月光，度过一段宁静的时光。茶香月圆，风清夜静。可以思考，呼吸渐匀，浮躁的心也慢慢地宁静下来；也可以放空，闭目一会儿，静谧的气息如月光般四处流淌，轻抚你的每一寸皮肤，直至渗入半醒半醉的梦里。

    月光下，还有山。那山是纯粹的天然，四季皆不同，春天鹅黄浅绿，夏天浓深翠绿，秋天五彩缤纷，冬天银装素裹；白天晚上也不同，白天清晰，晚上绰约；就连早午晚也各有不同，晨光中明亮，正午时明媚，晚霞中隐绰。小阁楼的窗是投影的幕布，不用放映机，景色就轮番上演。

    刘禹锡说：山不在高，有仙则名。这小小的山肯定是没有仙的，但依然灵动。

    松涛声、鸟鸣声、蛙叫声……声声灵动。山上的松涛非常壮阔，如海浪般翻卷的声音，一股一股地向窗拍来；山中的鸟鸣婉转清脆，如银铃般悦耳的声音，一阵一阵地向窗飞来；还有那蛙鸣，声音时而聒噪时而细碎，一波一波地向窗传来。松涛、鸟鸣、蛙叫，天籁之音，林籁之声，地籁之响，和谐地交融在一起，在我和山月的遥望之间奏响了自然的乐章，这乐章是我和山月的交流——有山有月我不孤，山月有我也不独。

    推窗观山月，闭窗，梦里还是山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