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忆中的烤红薯

佟雨航（黑龙江）

 

    那年，我大学毕业都三四个月了，工作还一直没有着落，我只能每天到街上靠发广告单惨淡度日。

    转眼冬天就到了。由于没有稳定的工作和收入，我的生活过得惨不忍睹，租住在潮湿阴冷的地下室里，穿着薄薄的旧棉衣，一日三餐仅靠白水煮面对付肠胃。

    一天上午，外面天气寒冷极了。我抱着一大摞广告单，站在地铁站出口处，一张一张递到从地铁口出来的每个乘客手中。有的人接过去看都没看一眼就随手扔进了垃圾桶，有的人干脆懒得伸手，还有的人摆出一副厌恶的表情，骂了几句难听的话。但为了能在这座城市生存下去，我只能隐忍着。

    马上快到中午了，而我手里的广告单还有厚厚的一叠。我站在凛冽的寒风中，冻得瑟瑟发抖，早上吃的那碗白水煮面也早就消化掉了，肚子“咕噜咕噜”地“抗议”。

    忽然，我听到身后有人在喊我，我转过头去，看到在不远的街口处，一位卖烤红薯的老伯正在向我招着手。我瑟缩着脖子走过去，问：“大伯，您有什么事吗？”卖烤红薯的老伯说：“小伙子，天冷，吃个烤红薯，暖和暖和身子吧！”

    卖烤红薯的老伯，头戴一顶黑色的旧毡帽，身上穿着一件蓝布长褂子，手上戴着一双黑色皮手套。他利落地从铁炉里夹出一个烤熟的红薯，再用一张黄草纸包好递到我手中。寒风中，烤红薯冒着丝丝热气和香气，看着就让人感觉温暖和开胃。我接过了那个热气腾腾的烤红薯，边吃边跟老人聊天，得知老人来自郊县的农村，一儿一女都在南方上大学，为了供一双儿女上大学，他和老伴儿进到城里，冬天卖烤红薯，夏天卖水果。

    吃完烤红薯，我付钱给老伯，老伯却说什么也不肯收。老伯说：“我看你穿得挺单薄的，每天站在地铁口发广告单，冻得瑟瑟发抖，就猜你可能是遇到了什么困难，这烤红薯是我送给你吃的，不要钱。天冷，吃了它，身子就暖和多了。”听了老伯的话，我的眼眶湿润了。在这座陌生的城市，在这寒冷的冬日，我第一次感觉心里暖暖的。我强忍着眼泪，跟老伯道别，转身继续去发广告单。

    一眨眼，又一个月过去了，我终于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，开始了每天朝九晚五的生活。一天，我在公司楼下看到一个卖烤红薯的小贩，猛然想起了那个站在街口卖烤红薯的老伯，想起了那个冒着丝丝热气的烤红薯。我决定请老伯吃顿便饭，以感谢他冬日里送给我的那份温暖。然而，当我来到老伯卖烤红薯的地方时，却不见他的身影。我问街口那个卖包子的小贩，小贩说：“老伯的妻子中风了，回老家去了，不再回来了！”

    就这样，我与卖烤红薯的老伯，在茫茫人海中不期而遇，又擦肩而过。那位卖烤红薯的老伯，虽然只是我人生中的匆匆过客，但他和他的烤红薯却永远清晰地定格在了我的记忆底片里，一同定格的还有那份温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