棉花是季节的信使

王国梁（河北）

 

    棉花实在是太善解人意了，秋末万物肃杀，马上就要迎接寒冷的冬天了，而棉花一开天下暖。有了棉花，冬天再冷也会有温暖的保障。秋末准备过冬，棉花出场，到了冬天正好派上用场。棉花承前启后，是季节派来的温暖信使，大自然的安排总是如此巧妙。

    其实棉花之前还开过一次花，粉色、紫色、白色的花朵，形与色兼美，虽然很漂亮，但似乎完全被人忽略了。美丽的花朵凋谢后，结出棉桃。在我们的印象中，棉桃开花，才是真正的花开，前面的只是铺垫。

    棉花开了，素色纯白。棉花的白，仿佛雪一般，难道这也是秋末释放的冬之信号？岑寂的暮秋原野上，草木凋零。枯黄的底色之上，雪白的棉花开起来，一片连一片，远远望去，似乎是冬雪从天而降。不过，人们用雪白来形容棉花的颜色，但很少有人把雪比作棉花，因为雪输给了棉花的暖，没有资格与棉花相比。棉花是“花开天下暖”，而“雪落天下寒”。“莫道花开如雪海，人间有我免穷寒。”棉花触到肌肤感觉温暖舒适，雪触到肌肤是冰冷战栗，棉花才能与人贴心。

    总是记起小时候的时光，深秋风冷，我与母亲去棉田里摘棉花。我们腰上绑个大布兜，用来放棉花。母亲摘棉花的时候总是心情大好，哼着歌。摘棉花这活儿相比其他农活来说，算是“轻体力劳动”，也是农人繁重劳动中的调剂。母亲的手飞快，左采一下，右采一下，棉花便轻巧地落入棉花包里。这里必须要用“采”字，因为棉花真的是一种花呢。母亲的动作优美得让人想起《诗经》里的句子“参差荇菜，左右采之。”虽然四野的风物呈现出衰败模样，但因为我们心情好，便觉得天阔云飞万里遥。我跟在母亲身后，把棉花采到棉花包里。很快，我们肚子上的棉花包就鼓了起来。四下望望，棉田里采棉花的妇女个个挺着大肚子，满脸笑容。她们经常隔着很远打趣说笑，风传送着她们的笑语声，非常喜庆。

    我喜欢棉花的白，没有一点杂质。尤其是弹好的棉花，蓬松，软和，散发着新棉特有的清爽味道。一片片的白棉花，像一朵朵白云一样，优美诗意。母亲也喜欢新棉花，她做棉被的时候，总是喜欢把新棉花贴到脸上，满脸笑意。母亲看到我正在看她，灿烂一笑，说：“有了棉花好过冬，新棉花做的被子，保准暖和！”母亲做好棉被之后，我会在新棉被上打几个滚。新棉花里有草木和阳光的气息，被子松软舒服。人生在世，睡觉是大事，冬天有这样一床棉被，夫复何求？

    棉花是季节的信使，是漫长冬日里的温暖保障。无法想象，这个世界如果少了棉花，该是多么荒寒啊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