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花窗上开

汪小弟（新疆）

 

    早晨起床，看见窗玻璃上有一层薄薄冰雾。冰雾很薄，一见阳光就融化了，留在窗台上的只是一点水渍。看着留在窗台上的水渍，我想起上世纪六七十年代，我还在乡下读小学的时候，每天早晨窗玻璃上都会结一层厚厚的冰花，冰花越厚，说明外面的气温越低。

    那时候，我家的屋墙是土块砌的，屋顶椽子上铺着席子和麦草，上面抹了厚厚的草泥。因为墙壁厚，屋顶厚，所以冬天也能挡住刺骨的寒冷。屋内屋外的温度有差异，所以隆冬时，窗户玻璃上会常常出现冰窗花。人们对冰窗花早已司空见惯，但被大人冷落的冰窗花却引起了我和小妹的注意。有一天，我俩突然发现窗户上长出的冰花很好看。每天早晨展示的都是不同的风景：有时候像一片山峰，有时候又似一片农田，有时候像一个小孩牵着一头老牛，有时候像一列火车。

    有一天晚上，下了一场大雪，气温急剧下降，加上刺骨的寒风，第二天早晨，玻璃上的冰花比往日厚了好多。我窝在被子里，听见小妹说：“看，玻璃上的冰像一座山，上面还有飞机。”我扭头朝玻璃上看去，反驳道：“什么飞机，那明明是一片云彩。”小妹不服气地说：“你好好看，上面那团冰就像飞机嘛。”我说：“飞机没翅膀，怎么飞？就像一片云。”“就像飞机！”我和小妹争执不休。

    小妹见我坚持说是云彩，就爬到窗户前用手指在那片冰花上画了几下，一架飞机的轮廓出现了。小妹眸子里闪着狡黠的光说：“这下像飞机吧。”“那是你画的飞机，不算数。”我不甘示弱地嚷着，也爬过去用手指在冰花上一阵乱画，玻璃上的图案顿时成了一片白雾。小妹见了，趴在炕上呜呜哭起来，我又急忙哄起她来。虽说有时我和小妹有分歧，但更多时候冰窗花带给我和小妹的是无穷的想象和快乐。

    冰窗花的千变万化，让童年时的我胡乱遐想着。一次，我和小妹正争论着窗玻璃上的冰花像什么，突然听见母亲的歌声：“一条大河波浪宽，风吹稻花香两岸…… ”母亲的歌声启发了我和小妹的灵感，我们觉得那天的冰窗花真的好像一条奔流不息的大河，浇灌着万亩麦田。伴着母亲的歌声，我感觉窗玻璃上的冰花真像母亲唱的一样，大河水绕着田野流淌、麦田在微风中摇曳。

    也许童年时的文化生活太单调了，所以我对千变万化的冰窗花特别感兴趣，有时我和小妹意见不统一就会发生争执，母亲听了就说：“两个小傻瓜，玻璃上的冰有什么好看的！”

    但凡是花都有花期的，童年时的冰窗花也一样，它们就像夜里开放的昙花一样，太阳爬上窗棂它们就凋谢了。但我从没为它们过早凋零伤心过，因为它们今天谢了，明早还会重开。

    伴着时代的进步，那些冰窗花开着开着，也随着一栋栋破旧房屋的拆迁改造消失了。但我记忆里那些冰清玉洁的冰窗花，永远不会消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