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壶天地画图中

晓 蔚

　　出江西宁都县城，西北行约3公里，片片石峰峭壁逶迤而来，中间一直指苍穹者，巍然竖立，导游告诉我们，这儿就是翠微峰。翠微峰古称金精山，与凌霄、莲花等山峰合称金精十二峰，形成崖岩峰壑的洋洋大观。在数峰中，唯翠微峰陡削挺拔，独占峰首。宋人崔与之曾有诗谓“翠壁丹崖倚碧穹，一壶天地画图中”，形象地描绘了翠微金精之胜景。
　　翠微峰，南向侧看，似长剑戳天，峭拔凌厉；东向正看，若雄狮怒立，此时朝阳辉映，霞光万丈，气势磅礴。打从峰下“两石开一峡”“势恐千仞压”的“一线天”，行约数10米即达峰之南麓。峰南有一裂坼，从底直入峰顶，是攀登峰巅的唯一通道。坼宽仅容一人，坼内绝壁、暗桥、栈道、鸟谷交替，我们只得借助窄小的石磴，攀着石壁上的小石窝，小心翼翼 ，历尽艰险，方达峰巅。一登峰巅便豁然开朗，别有天地，宁都城及附近的村庄、河流、道路、山峰均“环迎数百，远近示掌上”。峰顶南高北低，地势平展，草木茂密，并有水井、池塘，隐约可见屋基。据说，明末清初时，峰顶建有庭舍，中间大厅名为“易堂”，以清初三大散文家之一魏禧为首的“易堂九子”曾在此办馆讲学，潜心著作。至此寻索遗迹的人们，凭吊及怀古之情油然而生。
　　从翠微峰顶拾级而下，向西麓行至10米处，即金精洞。进洞前，好友满含真情地向我们讲述了在这一壶洞天之中，一直流传着金精仙女的传奇神话。相传西汉时，山下住着张氏父女，女名丽英，容貌端丽，每日伴父上山砍柴，遇南极仙翁，获赠仙桃，顿忘饥渴、形态飘然，“后积功行乃仙”。 长沙王吴芮南征经宁都，闻丽英貌美，重聘求婚。丽英不羡富贵，拒不受聘，只身躲上翠微峰。吴芮追至，丽英指着峰下石山道：“山中有石屋，别有洞天，倘能凿开，当依君。”吴芮果然派兵凿山，山穿洞得，见丽英卧洞中石床上，吴芮欲上前，丽英厉声道：“我乃金星之精，下凡管理此山。你应该多为百姓做点好事。”说罢徐徐升空。吴芮赶上前拉住，可惜只抓到几绺头发。后人为怀念丽英，遂将该洞命名为金精洞。类似的神话传说在金精十二峰中几乎处处皆有。传说故事在导游娴熟细腻的描绘中结束了，但山女丽英不攀高阶，不羡富贵，追求平淡为民行善的节操品行已深深地记在了我们的心里。
　　进洞，见金精洞状如硕大的覆瓮，东向正对翠微峰有一洞口，洞内巨岩覆盖，地面宽广，可容数百人。洞中房舍楼台皆无须屋顶瓦盖，迥然有别尘世。岩顶有清泉飞泻洞底，不久，遇大雨，则白练千寻，飞珠溅玉，声若滚雷，蔚为大观，可谓“千山飞瀑 动蛟龙”。岩前左侧小路通向另一小岩隙，我们顺其道而行，近至细，隙内石缝中一般清泉流经一线细沟，注入一石葫芦内，似金线吊葫芦。泉水终年不绝，泉味甘甜。走累了，在此歇息，好友为我们用此水冲沏当地种植的翠微茶，饮后口鼻生香，芳沁心脾。《云笈七签》列金精洞为天下七十二福地中的第三十五福地，的确，游金精洞，如置身于洞天福地，使人有离尘别俗，宠辱皆忘之感。
　　翠微金精既是神话的天地，也是文人骚客游览的胜地。历代名士对翠微金精都有不少游后的题咏，至今尚留部分碑刻。朱熹高足宋理学家曾兴宗曾隐居金精山谷，明末的“易堂九子”长期在翠微讲学。想必戏剧大师汤显祖在此也采撷了翠微金精之灵气与精华，也才有临川四梦耀世于后人的辉煌。
　　从已直达金精洞口的公路下山，见金精、翠微又是另一番景象，满山茶果葱茏，道观香烟缭绕，峰巅、洞中、路旁游人不绝。五十年代风靡全国的电影《翠岗红旗》，不但以翠微金精为外景，而且形象艺术地反映了人民解放军“江南胜利第一站”的经过。竖立在翠微峰前的“怀功亭 ”和亭内的大理石碑，铭记了这一光辉的历史，也铭记了人民对前辈的怀念。
　　“尘嚣十里清，秀岭半空插。萦纡疑无路，两石开一峡。豁然见天宇，四顾皆峭拔。入门上石级，佝偻如登塔。悬岩置楼殿，飞栋相匼匝。徐行云影动，低语谷声答。仰视绝壁间，势恐千仞压。侧身过幽谷，洞口若呀呷。仙英去何许?遗像寄山胁。浴池弄清泚，不敢着脚踏。顾余倦游者，一宿借云榻。天风吹夜籁，客兴亦萧飒。幽寻约重来，吾屐当再躐。”我默默地背诵着宋人王汝舟《翠微峰》诗。我想，如当年的文人骚客再游翠微，恐怕更当流连忘返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