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朵暖黄色的灯花
杨金坤(山东)
生活中,总有些细节会在不经意间碰触记忆的琴弦,让你回到过去,温暖并感动。正如此时在灯下翻看书籍的我,无意中被一句“闲敲棋子落灯花”轻轻一触,一朵暖黄色的灯花便在心间瞬间明亮起来,久久不肯落下。
记得第一次见到灯花,是在儿时的一个寒冷的冬季。
夜幕降临,母亲擦亮火柴点燃一盏煤油灯,如豆的灯光在老屋的空间无限延伸,抵达角角落落。在灯光抵达的地方,母亲的额头明亮了起来,父亲的脸庞明亮了起来,我的眼睛也明亮了起来。因了这灯光,天不再冷,地不再寒,老屋里暖暖的,我们每个人的心里也都是暖暖的。母亲在灯光下纺线,父亲在灯光下抽烟,我在灯光下看书,斑驳的老墙上,母亲的投影有纺锤在起伏,父亲的投影有烟雾在缥缈,我的投影有书页在翻动,老屋在那一抹灯光的笼罩下,温暖,生动,鲜活。
“噼噼剥剥”的一阵响,我抬头望去,看见灯头上结出一朵暖黄色的灯花。我揉揉眼睛,凑近灯头仔细看那灯花,只见灯花的火焰分成了鲜明的三层,外层火焰温柔地罩住灯花,漫舞在花束之上;中层火焰紧紧地贴在灯花外面,温文尔雅地簇拥着灯花;内层火焰在灯花中煅烧,热烈奔放地直抵灯花中心。灯花越来越大,暖黄色便也越来越亮,直到灯花爆开了,灯光所到之处一片黄灿灿,破落的老屋似乎顿时变得明亮宽敞起来。
母亲惊喜地说,灯花爆,喜事到。我问母亲为什么?父亲摸着我的头告诉我,灯花是咱老百姓心中对美好生活的一种期盼。从那以后,在我的记忆里,我家的煤油灯经常会爆出灯花,那偶尔绽放的朵朵灯花,把寂寞枯燥的夜晚点缀成了温馨的暖黄色。
十五年后的一个冬日,是我入伍三年后第一次探家,因为交通不便,我从故乡的车站赶回家时已是午夜。走进熟悉的小院时,我看到昏黄的灯光正透过窗纸隐隐绰绰地投在小院的墙上、树上,看到这抹暖黄色,我心头一热,喊上一声:“爹,娘,我回来了!”父亲与母亲“吱扭”一声打开了门,那一抹暖黄色的灯光便迫不及待地扑到了我的身上。
我问父亲为什么还没歇息,父亲说在等我,我好奇地问,你们怎么知道我这么晚还能赶回来?母亲笑笑回答,因为今天晚上爆灯花了。听了母亲的回答,沐浴在暖黄色灯光里的我,眼睛湿润了。
“风也萧萧,雨也萧萧,瘦尽灯花又一宵。”老屋的灯花陪我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冬夜,留下了最温暖的回忆。某日晚上,在梦中,我的台灯也开出了一朵灯花,暖黄色的光覆盖在我身上,暖暖的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