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天的老槐树
潘新日(河南)

    清晨起床,打开窗户,冷空气迎面袭来,我不禁打了个寒颤,赶紧披上厚厚的外套挡寒。窗外一棵棵老槐树下,满地的黄叶随风跑得正欢,犹如一封封写给大地的信件,在寒风中旖旎,翩跹。

    “弛担披襟岸帻斜,庭阴雅称酌流霞,三槐只许三公面,作记名堂有几家。”夜读宋朝诗人洪皓的咏槐,我却徒然生出许多感慨来。槐树,这家乡随处可见的落叶乔木,竟然如此的坚强。一棵棵脱光满身的绿色,昂首挺立着,丝毫没有畏惧和退缩,让冬天肆虐的寒冷绕开它们坚挺的身躯,顺着山沟溜走。即使是皑皑的千丈雪,也压不倒它们强壮的斗志。

    草木中,我尤爱槐树。在老家,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有几棵老槐树,家乡人喜欢称槐树为国槐,也有人称家槐,它树型高大,喜光、根深,生长迅速。槐花香味四溢,可烹调食用,也可作中药或染料。夏末的槐花由于和其他树种花期不同,所以是一种重要的蜜源植物,家乡的槐花蜜一直受到外地人的青睐。而槐树的荚果跟其他豆类植物不同,肉胶质,在种粒之间收缩,形成念珠状,俗称“槐米”,也是家乡应用广泛的中药。

    入冬后的老槐树,虽没了春夏的葳蕤绚烂,却另有一番日薄夕暮的人生况味。黄昏,穿过弯弯曲曲的乡村小道,道路两旁的槐树,光秃秃地矗立着。冬景萧萧,夕阳洒过稀疏萧条的枝条,映在洁白的雪地上,红彤彤的一片,望不到尽头。这景色,仿佛是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,描绘出恬静安然,意蕴幽深的冬景。在此间悠悠信步,深一脚浅一脚,踩着松软的槐树叶,脚下的雪咯吱、咯吱地响着。这声音清脆、透明、细碎,像一曲经年的民间小曲,轻缓地流淌着、流淌着乡下的旧时光,抚摸着冬天的洁净。

    冬夜,围炉闲读,火红的槐树炭火燃烧着,跳跃着。窗外万籁俱寂,唯有飘洒的雪,一片片,一声声,落在槐树叶上,落在窗外的木栅栏上。我不觉回想起儿时和小伙伴在故乡的槐树林里,无忧无虑嬉戏玩耍的情景。我们点燃槐树叶烤着红薯,互相丢着槐花刺玩闹,那般的纯真和快乐恍若还在眼前。而今,在这寒冷的冬夜里,倚窗看雪,望着村外萧瑟凄清的老槐树,心境正恰似“一片黄叶一片雪,一点思乡一点愁。”

    冬天的老槐树承载着家乡的记忆,一岁一枯荣,一冬一涟漪,那珍藏在心底的年轮,在白雪中蕴含着生机。我盼望来年的春天,它会在睡梦中醒来,接着满树碧绿,枝枝绽花,依旧果实累累。

    有槐树的家乡是美的,有槐树相伴的冬天是温暖的。

当前:B3(2019年12月11日) 上一版 下一版